芳心纵火犯

你好

他所在的时间【上】

他所在的时间【上】


1.

“先是橙黄的浓烟弥漫,我看不清眼前的场景,味道也刺鼻的很。”张艺兴揉了揉鼻子,像是闻到当时的恶臭般:“紧接着两声巨响,一个街区都能听得清晰,震感强烈。然后广告牌咣咣咣全掉下来了,枪声就没停过。”

“然后呢?你还记起什么?” 歪头听着的心理医生并没有做笔记,手下的病历本早已经是密密麻麻,想来刚刚这段描述已经听过五六遍了。

“有一个男人,紧紧箍住我,他的手很有力......”张艺兴显然陷入困境,他皱着眉头抓住自己的头发,试图感受清晰的回忆:“他拉着我,想要跑,一声枪响.....非常响,你知道,就好像在我耳边炸开一样。这个男人应该是中枪了,他最后说,说得很轻.......”

“他说什么?”心理医生抬起头,殷切地看着张艺兴:“张先生,他说了什么?”

张艺兴陷入长久的沉默,低着头,细细看自己白皙的手指。最后抬起眼,无助地摇了摇头:“我...记不起来了...”

“您的状况还是和半年前一样,记不起那句话,表示您还没有准备好面对那段回忆。”医生职业性地和善笑着:“那毕竟是举国震惊的街头爆炸枪击案,我们接待过很多那次事故的心理创伤患者。还请您不要灰心。”

“没关系的哥。”边上的朴灿烈戳了戳张艺兴的酒窝,见张艺兴转过头,马上给了他一口大白牙的笑。

朴灿烈是张艺兴的学弟,也是他的恋人,额,朴灿烈自认为的。

张艺兴是京城爆炸枪击案264个受害者之一,被那个男人救了一命才幸免于难。当时情况惨烈,烧焦的尸体只能通过DNA进行辨认,更何况张艺兴只是在浓烟中粗粗看过恩人一眼。张艺兴只受了轻伤,昏迷醒来后第二天就按照行程去了荷兰研读硕士。但几乎每夜,张艺兴都会梦到这些场景,梦见那个男人模糊的脸,还有再也记不起来了的。

那句话。

2.
鹿特丹.深秋.晴



“我们回国吧。”

朴灿烈说出这句话的时候,张艺兴手中的刀叉一顿,低声答道:“鹿特丹挺好的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 朴灿烈把包里给张艺兴带的菠萝饭拿出来放到微波炉里加热。

这家中国餐馆离张艺兴家有三个街区,朴灿烈每周三下了课就带招牌菠萝饭给他。一带就是两年,一直到张艺兴硕士毕业。这么多人,也只有朴灿烈做得到:

“可是你不回去,你永远都记不起这句话。”

张艺兴不做声,低头抹果酱。朴灿烈坐到他身边,看张艺兴薄碎黑发下微微翕动的睫毛:“我不想看你每夜惊醒。”张艺兴侧头,看着身边人宛如藏了浩瀚星辰的双眼,幽深地像是要将人吸进去。

“好吧。”张艺兴心下一沉,撇撇嘴,将吐司递给他:“快吃,冷了就不脆了。”

“艺兴哥,你对我这么好,又不接受我。”朴灿烈大眼一转,笑嘻嘻地凑近张艺兴:“是不是对我没信心?我和你说,自从我立志要和你结婚以后,我每个月都让老吴给我买生蚝牛鞭.....”

“闭嘴吧你。”张艺兴一把把吐司塞他嘴里。这才没了后话。


3.

京城.初冬.小雪.


张艺兴穿着藏蓝色棉袄,带着顶灰呢报童帽,围巾包住了半张脸,只剩下一双眼露在外面。走在昨夜下的雪上,吱吱地响,松松软软,像是陷进了糖霜。

他的家乡很少有这样的景致,红墙黑瓦,白雪青天。张艺兴实在是新奇,以至于那个劫道的喊了自己两声才反应过来,一回神,明晃晃的刀子已经抵住了自己的腹部:

“快,老实点儿,钱拿出来!”对方看来在这条道上劫惯了,也不废话:“被我搜出一张票子,就砍你一刀!”

“大.....大哥你冷静!故意伤人是犯法的。”张艺兴吓了一跳,退后几步,一边哆哆嗦嗦地摸钱包一边准备寻机逃跑。

“我没故意,我就是要钱,这能算是故意嘛。”对方也是很较真,瞪着张艺兴非要给他个说法。

清晨五点半的北京,巷子里空无一人,魏大娘的包子铺都没出摊。张艺兴瞅准时机,将兜里的钢镚儿一把扔到混混脸上,转身拔腿就跑。

还未跑几步,张艺兴“砰”地撞上一人。这下可好,两个人都摔了个底朝天。

“我操,你丫是不是拿屁眼看路啊!”

鹿晗刚从网吧出来,通宵一夜正头晕脑胀,被撞地差点吐出来。小霸王在地上打了滚,勉强站起来,正准备破口大骂。定睛一看,是个粉雕玉琢的人正一脸慌张看着自己,一抬头,一人正提刀跑来,骂骂咧咧也不知道说啥。

忽然膨胀的英雄气概充斥了鹿小爷的心,挥手阻止了要揍张艺兴的手下。一指那人,命令简洁:“看准点儿,是让你们揍那丫。”

“得嘞!” 四五个彪形大汉一拥而上,一时间飞沙走石,那人哀嚎着瞬间就被淹没在人群中。

张艺兴这才爬起来,整了整帽子道谢:“谢谢你啊,同志。”

鹿晗嗤笑一声:“你这人还挺有意思,什么时候了,还同志。”

张艺兴挠挠头,活像小兔子在整理自己的耳朵,正准备说话,刚开口又被传来的哀嚎声打断。

“小虎,把他嘴堵上。”

“没问题!”

一瞬间安静,鹿晗挺满意,一转头对上张艺兴的眼,又下意识解释:“主要是不扰民,和你没什么关系。”

“哦.......”张艺兴不明就里,还是点点头,自我介绍道:“我叫张艺兴,请问恩人尊姓大名?”

“鹿晗。”鹿晗不知怎么有点紧张,人也站直了,还带比划:“就是那个天将明,你知道吧,那个晗。”

张艺兴点头,眼前这个男人长得俊俏极了,甚至比女孩子还好看,然眉宇带着风流潇洒,肤白生辉却也不损他的傲气。

“哥,揍完了。”小虎把人往鹿晗面前一扔,就站到一边待命。只见那人跪在地上还嘴硬:“小的不知是这位爷的地盘,多有得罪。求爷报个名号,让小的心甘。”

“我,姓爷名爷。”鹿晗挑眉:“你也可以叫我爷爷。”

竟然是鹿四爷。

都说鹿家排行老四的鹿小爷,是实打实的混世魔王,可偏生的面如冠玉,讨鹿老太君喜欢极了。年纪轻轻就挂了上将,军区政界碍着陆家面子,谁也不敢动。

劫匪又怕又悔,一屁股坐在地上,又连滚带爬起来扇了自己两个巴掌,磕头谢罪:“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,还望鹿爷绕了小的一命,小的才刚来京城,求您给条活路!”

“那就砍了小指头,自生自灭吧。”

“等等。”张艺兴站到鹿晗面前,鹿晗挑眉看他,似笑非笑,张艺兴清清嗓子:“这位同学,实不相瞒,你这样也是犯法的。为了你好,你还是不要这样。”

鹿晗正想笑说老子就是法,一看张艺兴亮晶晶的眼睛,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:“小虎,放了吧。”

“谢鹿爷!谢鹿爷!”那人跑的飞快,一眨眼就没了影,留下张艺兴和鹿晗面面相觑。

鹿四爷很少做好人好事,这回是真不知道怎么应对了。鹿晗咂巴咂巴嘴:“那什么....你以后少来这....”

话没说完,颈间一暖,脖子被围上了一条暖和的围巾。张艺兴围上,立马退后一大步,有些局促和慌张:“同同学....我也没带什么钱谢你,这围巾你将就着先用。”

说着张艺兴瞥了一眼鹿晗的漏风破洞大跨裤,和V字领被围巾围上还露出一截的,在寒风中萧瑟的闪闪大金链子。

心里一痛,这围巾应该是要不回来了。


4.

过了几日,不下雪了。张艺兴也把这事儿忘到了脑后,偏在选修中外电影史上又碰着了他。

鹿晗还是大金链子小金表,一头挑染的银发嚣张不羁,双腿架在桌子上,低头玩手机。小虎他们就站在门边,一言不发。教室里许多女生都拿出手机拍照,悄声激动议论着,但他那一排仍是没人敢坐下。

除了上次中央领导视察北大,鹿四少还从没来过学校。

“鹿同学,你也在这里啊。”张艺兴有些惊讶,没想到他流里流气的还是北大的学生。

鹿晗瞧着张艺兴,阳光下明黄色的毛衣衬得他皮肤白的有些透明,黑发柔软,抱着书,下垂眼带着明快的笑意。鹿晗觉得口里有些发干,咽了咽口水,把边上座椅放下:“好,好巧。”

张艺兴一瞧边上也确实没座,就从善如流地坐下了:“上了半学期的电影史,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来上课。”

“.....我旁听。” 鹿晗心想我一个学金融管理的,MBA都快修完了。但仍平视前方,从抽屉拿出叠好的围巾,推向张艺兴,并不看他:“这个还你。”

小虎站在教室后面,虽然他肱二头肌发达,但心思细腻。所以在鹿晗偷偷转头使眼色的时候飞快地递上了纸笔。

鹿哥说了,做戏也要做全套。


5.

京城 冬 晴

两个人清晨便出了门,在北大后巷散步。朝阳照着矮墙上的残雪,鸡爪槭的叶偶尔着旋儿落在灰石板上。

张艺兴看着不远处有炊烟升起,转头笑道:“魏大娘的餐车!我就知道她还在,我大学吃了她四年的红糖馒头。” 说着一溜小跑,朴灿烈连忙拉着他,拖着步子减速:“地上结冰了,你慢点儿。”

两鬓斑白的老妇人,热气腾腾的各式包点。一切都是6年前的样子,魏大娘掏出老花镜擦了擦,重新带上,眯着眼睛认出了张艺兴:“原来是艺兴啊,你可好久没来了。”

“我出国读研了,您还记得吗。”张艺兴笑答。

“这一天天这么多人,怎么记得住。”魏大娘忽然想起了什么:“小鹿呢?”

“什么小鹿?”张艺兴从红糖馒头里抬起头。

“就那个长得,比妞儿还俊,后面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。”魏大娘皱眉,像在艰难地回忆:“是叫鹿晗吧?他每天嚷嚷着到哪儿都粘着你,加上那几个小弟,你们每天早上得吃二十多个包子。”

“我......”

张艺兴想开口,但脑子里一片空白,和这个人的记忆全都被侵蚀得一点不剩。他是谁?又是谁拿走了回忆?巨大的迷茫和无助又一次袭来,他像被图钉定在纸上的蝴蝶,在绝望中挣扎不得。

朴灿烈一把搂过张艺兴,把他圈在怀里,宣誓主权般地对魏大娘笑道:“大娘,我叫朴灿烈,我要两个牛肉粉丝包。”说着猿臂一展,就着张艺兴的手帮他剥鸡蛋。

眼前的大男孩眉眼弯弯,笑得乖巧又和善,却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戒备感和隐藏的攻击性。

不会做菠萝饭,不能左右陪伴,艺兴哥最难过最无助的时候他人都不知道在哪儿。也许他曾经带给了艺兴不可磨灭的伤害,才让他记忆丢失了一块。

可是谁也不知道,在丢失记的那一大段忆里,他对哥来说是怎样的存在。

真是个难缠的对手。

朴灿烈轻皱眉,看着走在前面询问校工的张艺兴,又瞧了瞧手里的包子。一股厌恶油然而生,索性丢了,买了一串糖葫芦追上去。

再难缠,艺兴哥也是我的。


下明天发!马上了嘿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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